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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值得了 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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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裏簡直大變樣。

到處都是紅色的裝飾, 紅燭、紅帳幔、紅桌布……

田莓左右看了好幾次,這才動了腳步,像是第一次進這個房間似的, 參觀起來。

雙喜剪紙貼在窗戶上,紅色的流蘇簾子垂落下來, 就連梳妝臺也貼上了紅紙。

他擡腳走到床邊,床上有兩套衣服, 都是紅色的。

“這是我找繡娘做的嫁衣。”秦渺捧起那套衣服, “你要去試試嗎?”

他的眼中帶著光, 就差把“期待”兩個字刻在腦門上了。

田莓沒接,而是問:“你這是?”

其實她的心裏已經有了一個答案。

問出來, 是想得到確認。

“我們辦個婚禮吧。”

因為這句話,田莓走到屏風後面, 心還是無法平靜。

大紅色的喜服握在手裏, 手感絲滑,凸出來的刺繡紋理精致。田莓低頭, 一寸寸摩挲。

真好看。

穿好衣服,田莓不由自主轉了兩圈。

她隔著屏風, 聽到秦渺出來的聲響, 沒第一時間走出去,而是問:“秦渺,你可以先出房間,等我一會兒嗎?”

她想好好梳妝打扮一下。

這麽好的衣服,這麽好的時刻, 這麽好的氣氛,應該更有儀式感地對待。

秦渺其實還沒反應過來:“怎麽了?”

“你先出去嘛。”田莓本來是想正常說的,可說出來的瞬間, 尾音不自覺帶上棠棠平時撒嬌的腔調。

她楞了一下,感覺有點羞恥。

不過效果也是很明顯的。

秦渺那邊靜了一下。

而後,她聽到秦渺應了一聲,出去了。

門再次關上,田莓摸了摸自己的臉頰,燙燙的,再走到鏡子邊一看,紅得如同成熟的桃子。

鏡子裏的人含羞帶怯,給她平時的樣子完全不一樣。

田莓對這樣的自己竟有點陌生。

不過,她還是給自己重新上了一下妝,畫畫眉毛,塗塗嘴唇。

然後,她坐到床邊,親手給自己蓋上了紅蓋頭。

田莓回憶起自己看過的古裝劇,竟有種在玩cosplay的感覺。

只是,怎麽底下硌得慌?

她站起來,掀開被子一看,全是桂圓蓮子之類的東西。

這……細節也太到位了吧。

她撥開一小部分,給自己清理出可以坐下的大小。

田莓清了清嗓子,才朗聲說了句:“可以進來了。”

音量足夠讓外面的人聽到。

此時,田莓的視線局限在紅蓋頭下。她只能看到自己的紅繡鞋。

不同於剛才秦渺捂住她的眼睛,這次,她的五官感受會更加直觀。

門開了。

腳步聲似乎頓了一下,而後才繼續響起。

一雙黑鞋出現在她的繡鞋面前,只差一個指節的距離就能挨上。

“我該掀蓋頭嗎?”秦渺喉嚨滾動了一下。

只見大紅蓋頭上下動了動,他的手心竟出了汗,在衣服上蹭了蹭,才擡起來,輕輕捏住紅蓋頭的一角。

慢慢地,慢慢地掀起。

如果此刻的時間有聲音,那麽他想用滴答滴答的水滴聲來伴奏。

每一秒都是分明的。

他掀開蓋頭,入目的是一張熟悉的臉。

可那張熟悉的臉,在此時,卻顯得有點不同,比平常更為精致,更為好看。

他在信息發達的現代看過不少女明星的照片,也在這古色古香的時代見過不少仕女,可在他心中,沒有一個人比她美。

他不怕敵人的刀槍,卻在這一張臉下折腰。

田莓擡眸,沒錯過他眼中的驚艷。

心情莫名更上一層樓,她笑道:“既然是婚禮,那就要好好打扮。”

秦渺回神,嘴角的笑怎麽也壓不下,而他也不需要壓下。

“是應該好好打扮。”他的手舉在半空,想了想還是沒伸過去,而是坐了下來。

才剛接觸到床沿,他便蹙起眉,站起來掀開被子,恍然大悟。

田莓好笑,“不是你自己撒下去的嗎?”

一點也沒偷工減料。

秦渺撥開坐下,有點不好意思道:“我去問大柱嬸,她說要這樣布置。”

“大柱嬸沒覺得奇怪?”田莓不解。

“哦,她以為我為了妙娘才去詢問的。”秦渺道。

還能這樣。

田莓眨眨眼:“怪不得你今天神秘兮兮的,我總覺得有點不對勁,但又一時說不出來。”

秦渺想起自己今天的心情,的確如坐過山車一樣。

對方此時的眼神識破了他的一切心思。

他目視前方,“幸好你沒看出來。”

田莓挑挑眉。

她再次珍惜地環視房間裏的一切,“你怎麽想到……”

不知為何,她想說的是“驚喜”,卻又說不出口,那種羞澀的情緒一直在她心裏。

幸好,秦渺明白了她的意思。

“過年那天,我突然想到的。”

田莓想起來了!

那時他還提了一句可惜沒有辦婚禮。沒想到,他真的放在了心上。

田莓心裏像是吃了蜂蜜一樣甜。

紅燭劈啪響了一下。

“對了,還有交杯酒。”秦渺兀自起身,到了兩杯酒,拿過來,遞了一杯給田莓。

田莓一聞就知道,這是自家釀的果酒,不醉人。

反正都已經進行到現在了,幹脆做完全套。

她與他交臂,利落喝下。

秦渺收回杯子,語氣正直道:“夜深了,該歇息了。”

田莓:“……”

秦渺見狀,輕咳了一聲,又主動上前了一步,“我替娘子解發。”

他見田莓一副默許的樣子,便小心翼翼,拆下發髻上的唯一一根簪子,這是他今晚買給她的。

青絲如瀑布般傾瀉而下,燈下的她,眉若遠黛,唇如朱染。

明明果酒不會醉人,可秦渺卻覺得,他醉了。

……

第二天起來,棠棠看著旁邊空著的座位,奇怪問道:“娘還沒起來嗎?”

秦渺面不改色給她夾了一個小包子,“昨晚逛了那麽久,娘累了,你今天不也是遲了一個時辰才醒嗎?”

棠棠一頓,覺得挺有道理,便點點頭,吃下小包子。

然後,她忽然想起了什麽,笑嘻嘻蹭到秦渺身邊:“爹爹,我和果果的生辰快到了,娘說那天我們可以提出一個想法,要是合理,就會替我們實現。”

秦渺記得這個日子,雖然去年那個時候他還是一只貓。

“那你有什麽想法?”他看向果果,“果果呢?”

他都想好了,只要孩子的要求不過分,他都答應。

棠棠眼睛閃閃發亮,她早就想好啦。

“爹爹,我們給貓貓找個伴吧!”

“咳咳……”秦渺一口水喝下去,差點嗆到。

幸好……幸好他現在變成人了。要不然被找伴的貓就是他。

他平覆了一下呼吸,才應道:“行,但也要貓貓自己喜歡,我們不能強迫它對不對。”

棠棠爽快答應:“那當然,娘說,每個人都有自己喜歡的東西和不喜歡的東西,己所不欲勿施於人,貓貓當然也一樣啦。”

秦渺滿意點頭。

他陪孩子的時間比較少,莓莓把孩子教得很好。可莓莓以後應該會很忙,他想了想,現在他已經當上了城防統領,日後也沒有進一步的打算,倒是應該好好規劃一下,把時間補在家庭方面。

心裏有了主意,他便問果果:“果果呢?”

棠棠的碗裏還有小半碗粥,果果卻已經吃完了,手都擦幹凈了。

果果有點猶豫:“我還沒想好。”

秦渺也不催他:“那慢慢想,想不出就攢著,以後都有效。”

果果聽了,露出一口小白牙點頭。

田莓睡到日上三竿起來,收獲了孩子們憐愛的眼神,她又不能裝作沒看見,只能微笑以對。

休息了一天,再去鋪子裏,她特地讓秦榮去黎家打聽了一下。

秦榮垂頭喪氣回去,嘆了一口氣,才道:“那家人不見了。”

他在鋪子裏來回走了好幾圈,仍是覺得氣不過,忿忿不平道:“怎麽就讓黎家這麽輕易越過了呢。”

黎家那邊也正疑惑著呢。

黎太太不知何解,卻見黎老爺從外面老神在在回來。

“只要送禮送到位,府衙大人還是肯做事的。”

掌櫃和小二忙上前奉承。

黎老爺自以為高枕無憂,卻不知府衙大人轉手將他送的禮,給了受害的那家人。

要是平時,府衙大人還會有點不舍。可現在,前程和區區小禮相比,還是前程更重要。

他差遣李衙役,“來人,去邀秦統領過來一聚。記得不要招搖。”

“是!”

……

田莓以為,黎家的事可以很快收網,卻不想,直到棠棠果果生日前一晚,秦渺才告訴她確定的消息。

“明晚?”田莓皺眉,不過很快舒展了眉頭。

“那也沒辦法了,”她遺憾道,“棠棠果果可能會有點失望,但這也沒辦法。”

秦渺也很無奈,他還答應了棠棠果果明天要陪他們一起去買小貓的。

“你替我好好解釋一下,我盡量爭取早點回來。”他今天回來已經是深夜了,總不能打擾孩子睡覺吧,明天又是一大早就出去,也不知什麽時候回來,根本沒時間和孩子說話。

田莓點頭,叮囑道:“你小心一點。失約可以補償回來,但是如果沒了性命,那才是沒了一切。”

“我知道,”秦渺道,“我和府衙大人計劃得很周全,我們都在指揮,不會有性命之憂。”

田莓松了口氣,“那就好。”

秦渺嘴唇翕動了一下,最後還是沒說什麽。

他和府衙大人已經查到了黎家背後做的不法勾當。那些陰暗的事……算了,還是不說了。

秦渺吹滅了蠟燭,“睡吧。”

田莓起來時,身邊的床鋪早已是冰涼的。

她一起來,就看到枕頭下有三封信,一封是寫著給她的,另外兩封是給棠棠果果的。

田莓只拆開了自己的那一封,大意就是讓她給棠棠果果轉交那兩封信。

她猜是道歉的,果不其然,接下來秦渺就寫到了這樣的內容。

田莓笑了一下。

她喜歡這樣的秦渺。

當然,兩個孩子也喜歡他們的爹爹。

本來棠棠果果聽說秦渺今天從早到晚都有事不能回來一起吃飯還很失望,可一看到信裏說,有空會帶他們去玩一整天,他們就放下了。

孩子們還是挺好哄的,田莓摸摸棠棠的小揪揪。

現在他們已經認識了許多字,能自己看信。

棠棠拿著信紙看了好幾遍,問道:“可是爹爹沒說他去幹什麽?”

小小人兒,還好奇這個?

田莓想了想,也不是不能說,只是不能說全部。

她便把兩個小孩子摟在懷裏,一副分享八卦的模樣,小聲道:“你們可不許說出去。”

兩個小孩子像小雞啄米般點頭。

“爹爹去抓壞人啦,”田莓聲音輕輕的,“抓到壞人就回來了。我昨晚已經批評過他沒有信守約定,你們可以體諒一下嗎?”

棠棠也小聲道:“壞人?”

田莓信誓旦旦點頭。

棠棠張大嘴巴,小聲道:“那娘親就不要批評爹爹了,壞人做事是不講時間的。”

果果也很體諒:“顧先生說,事急從權,就是這樣吧?”

田莓欣慰笑道:“對,就是這樣,因為壞人很難捉,這次好不容易找到機會,所以爹爹不能按時回來與棠棠果果一起慶祝。”

棠棠果果知道了這個“秘密”後,小大人般的反應逗樂了田莓。

等兩個孩子出去,她便往廚房走去。

田莓想給孩子們準備今晚的生日宴。她的廚藝很一般,但是這頓卻想要自己動手。

不過,她也不打算做什麽覆雜的就是了。

倒是意嬤嬤那邊,她委托做了點東西。

靠近廚房,那股酥香的味道愈發濃郁。

“嬤嬤,餡餅熟了吧?光是聞著這個味兒我就流口水了。”田莓人未到聲先至。

霜娘探出頭笑道:“莓嫂子,你的鼻子可真靈。”

田莓拍拍她的肩,一起走進去。

意嬤嬤笑道:“可不是,來,新鮮出爐的,吃個?”

田莓拿了筷子,象征性吹了幾口,顧不得燙,一咬,醇香的汁水流了出來。

“呼——啊——呼,好吃。”她咽下去嘆道。

“放心,咱這次做得多,莓娘慢點吃。”英嬸利索將出爐的餡餅裝進紙袋子裏。

田莓吃完這個餡餅,才把棠棠果果叫過來。

“棠棠,果果,今天呢,你們還有一個任務。平時村裏的爺爺婆婆伯伯伯母叔叔嬸嬸都很照顧你們,所以咱們得學會感恩。等一下,你們一起推著這個小推車,去給村裏的每戶人家送餡餅,每戶人家兩個。”

她拿起一個紙袋子,裏面剛好裝著兩個餡餅。

雖然現在大家都吃得起肉餡餅,可這是他們家的小小心意。送出去,別人才能感受到。

棠棠覺得做這個事很新鮮,積極得很,搶先去推小推車。

田莓也不阻攔,“等一下累了,你們就換人。”

她不打算跟著去,村裏很安全,況且這也是個鍛煉人的機會。

等兩個小家夥走後,英嬸忍不住感慨,“莓娘真會教孩子。”

田莓笑道:“只是尋了個由頭走動走動。大家經常走動,感情才不會變淡。”

“是啊,感情可不是處出來的嘛。”英嬸說完這句話,忍不住搖了搖頭,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

田莓見狀,問:“英嬸今日怎麽了?眉頭皺成這樣。”

英嬸看了看外面,屋子裏只有意嬤嬤和霜娘,還有田莓,都是信得過的人。

她忍不住吐苦水,“還不是家裏那個不懂事的姑娘。”

“好姐怎麽了?”霜娘關心問。

英嬸的女兒叫秦好,霜娘兩姐妹與好娘關系很不錯。

英嬸都不知從何說起,只能挑最重要的說:“那妮子想要嫁給鐘家掌櫃的遠房侄子!”

“我並不希望她能做出多大的成就,找個多好的人家,只希望她能安安穩穩地過好現在的日子,找個老實憨厚的人,相守一輩子。”

“可那鐘家小子,我只看一眼就知道,不是個安分的。”英嬸憂愁地唉聲嘆氣。

她求助看向其他人,“我勸了好幾回,那丫頭卻鐵了心,我頭發都愁白了好幾撮。”

霜娘忙寬慰道:“英嬸不急,咱們跟你一起想想辦法。”

霜娘對男女之事還不甚了解,以為想多幾個辦法勸勸就能扭轉局面。

田莓和意嬤嬤對視一眼,眼中閃過一抹了然。

怕是難。

英嬸見其他兩人不說話,語氣有點慌:“不會……”

田莓趕緊道:“英嬸,咱不急,慢慢說。”

意嬤嬤也道:“對,我們給你分析分析。但咱們說的也不一定對,最重要是你家姑娘怎麽想。”

“哎,哎。”英嬸咽了一下口水。

田莓便道:“英嬸,剛才你一直說你不喜歡鐘家侄子,可年輕男女成親,你喜不喜歡反而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你家好娘喜不喜歡。”

這一下子切中了要害。

意嬤嬤讚同地點點頭。

英嬸似是醍醐灌頂一般,明白了過來。

“我這幾天都在閨女耳邊念叨我和她爹不喜歡那個人,還真沒問過她喜不喜歡。”

“這是一個很重要的問題,”田莓接著道,“還有,你得先打聽清楚鐘家小子到底是怎麽樣的人。就算要勸,你也得擺出證據來,跟好娘說清楚她和鐘家小子為什麽不適合。好娘才能聽進去不是?”

“有道理,有道理。”英嬸喋喋道。

“退一萬步講,到時好娘還是死了心要嫁他,咱也清楚好娘要嫁的是個什麽樣的人。”田莓如此說道。

英嬸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抓住霜娘的手,急急道:“霜娘,幫英嬸個忙,回去問問你家姐姐,之前年初三的時候,我好像看到鐘家小子與你姐姐說話,你回去問問她還記不記得鐘家小子說過什麽。”

她不好意思道:“你姐姐已經和黃梓人訂親,我便不好大咧咧上門去問這事,你就悄悄地問,再悄悄地告訴我。要是那個小子跟哪個姑娘都那般花言巧語,我就可以跟好娘戳穿他的真面目了。”

霜娘懵懵地點頭,“好……好。”

英嬸這才稍安了些。

田莓想起露娘的親事,總覺得有點不真實。霜娘後來真的答應了黃梓人的求親,她這個頭一次出任媒人的人竟也撈了個紅封。

一旁聽了許久的意嬤嬤也出主意:“要是你實在不喜歡,倒還有兩個辦法可以試一試。”

英嬸像是捉住救命稻草般:“嬤嬤請說。”

“這第一個方法,一個字,拖字訣,要是你想把姑娘留久一點,誰也不能勉強了你不是,只不過,”意嬤嬤頗有深意道,“有句話叫女大不中留,留來留去留成仇。”

英嬸抿唇糾結了一下,問第二個方法是什麽。

意嬤嬤道:“如果你家好娘看到比鐘家小子更好的人,說不定會回心轉意。”

意嬤嬤眼前一亮:“這倒可以,我早就看到了好幾個小夥子,正想春耕過後給她說呢,現在倒可以提前了。”

英嬸興沖沖走了,意嬤嬤和霜娘也回小院子去琢磨她寫出來的水果食譜,田莓一個人在廚房,慢悠悠準備今晚的菜。

到了吃午飯的時間,棠棠果果拉了一推車東西回來。去時滿滿的,回來的時候也是滿滿的。

“怎麽這麽多東西?”田莓剛問出口便想明白了,定是村人們給的。

果然,棠棠答道:“大家塞給我們的,我們都說不要了,他們硬是給。”

小姑娘頗有些苦惱。

田莓一拍腦門,是她想當然了。村裏的人都很熱情,怎麽會白白拿棠棠果果的禮物呢?

“行,先收下吧,以後咱們再找機會送別的東西回去。”她看了看,都是小玩意,不貴重。

日後,總有機會還的。

本來到晌午時,天氣都好好的,可到了下午,天卻變了臉,下起了雨。

棠棠抱著柱子憂愁道:“娘,下雨了,壞人會不會趁機跑掉,爹爹會不會抓不到了?”

田莓拿了件小鬥篷出來給孩子穿上:“你得對爹爹有點信心。”

“我對爹爹可有信心了,”棠棠肯定地點頭,又嘆了口氣,“就是擔心啊。”

到了暮色十分,雨越下越大,田莓也開始有點但心了。

這種天氣行動,著實不方便。

不過她並沒有在孩子面前顯露出來。

“來,看看我做的菜。”田莓指著桌上的菜肴道。

棠棠辨認道:“這是山藥棒蘸草莓醬,這是橙子糯米飯,這是……”

她歪頭,“好像以前沒見過哎。”

田莓看了一眼,道:“那是橙子咕嚕肉。娘和意嬤嬤還沒試到這個菜,你可能還沒見過。”

意嬤嬤倒是有印象,她早已將田莓寫下來的菜譜瀏覽過一遍。

老人家調笑道“那咱們今天先嘗嘗田娘子的手藝。”

田莓現在練出來了,反正她的做菜手藝真的一般,認清事實後,任誰調侃什麽都不會臉紅,大手一回,“吃,提出意見下次咱們一起做的時候還能吸取經驗。”

一頓熱熱鬧鬧的飯食過後,棠棠趴在窗邊,手撐著下巴,道:“娘,我今晚要等爹爹回來。”

田莓給爐子裏加了幾快炭,“行,今晚咱們一起睡。”

既然孩子有這個心,她也不費力氣說什麽了,等也可以邊睡便等嘛。

田莓今天對棠棠多了點驚訝,以前總覺得棠棠大大咧咧,藏不住事,可今天一整天,她都記掛著秦渺,現在也沒忘,還往心裏去了。

盡管孩子養在眼前,可孩子卻在她不知道的角落裏慢慢長大了。

室外冷雨陣陣,室內卻是暖香融融。

田莓壓下心底的擔憂,與兩個孩子在茶哥床上玩,

讓孩子一個給她捏肩,一個給她捶腿,還輪流說故事,不一會兒,兩個小孩子就放完電,迷迷糊糊躺在床上了。

田莓漸漸地也睡了過去,不過心裏有事,睡得並不安穩。

再一次被雨聲吵醒,她睜開眼睛,似乎聽到了門響動的聲音。

她以為這是錯覺,轉了個身,卻聽到了腳步聲。

田莓一下子清醒不少,坐起探身一看。

真是秦渺!

“回來了?”

他一走近,田莓就感受到了他身上的寒氣,忙道:“爐子上煨著姜湯,廚房裏有熱水,喝一碗趕緊去去洗洗。”

秦渺點頭,“好。”

“事情順利嗎?”田莓問。

“順利。”秦渺臉上出現一個括弧笑。

她看到秦渺衣袖都濕了,知道這不是詳細詢問的時候,催他:“那你快去洗洗。”

不知是不是兩人說話的聲音吵醒了棠棠,她迷蒙地睜開眼睛,軟軟喊了一句:“爹爹。”

秦渺隔著被子拍了拍小姑娘:“爹爹在。”

“爹爹,抓到壞人了嗎?”棠棠的眼皮似有千斤重,睜開合上,又拼命睜開,強打精神問道。

聲音輕輕糯糯的,像是輕灑在蜜餞上的糖霜。

秦渺一楞,而後輕輕笑道:“嗯,抓到了。”

所做的一切,因為這句話,都值得了。

田莓好笑,到現在還記掛著呢。

她給棠棠掖掖被子,再拍幾下,小孩子就合上了眼皮,沈沈睡去。

轉頭,她便告訴秦渺:“今天一天都念著這件事。”

秦渺目光溫柔地看著床上的三個人,妻子兒女,是他此生最強大的鎧甲,也是他此生最柔軟的棉襖。

“你也早點睡,我去洗洗就過來。”秦渺也給她掖掖被子。

田莓點頭,目送他喝了姜湯出去。

或許是心裏的事完成了,她心裏一松,毫無負擔地睡了過去。

知道第二天,她才知道昨晚秦渺經歷的事。

“那條船上,除了有貨物之外,還有小孩。”

田莓坐在秦渺隔壁,聽他細細說來,書房裏只有他們兩個,棠棠和果果被他們特意使喚出去了。

“我們找到人時,其中有兩個小孩的腿,已經……”

田莓聽得心裏一沈。

“不過府衙大人已經送人去了藥堂,後續安排是等小孩子們情緒穩定後再詢問他們的出處和家人,然後送他們回去。”

這些事不出意外的話,今明兩天就會傳出去,畢竟審堂是公開的。

田莓眉頭蹙起:“黎家在裏面扮演的角色是?”

“黎家還沒有那麽大的膽子,但他們也不無辜。人販子將人放在黎誠那家夥的船上,然後先一起運到黎家的倉庫,後續再運出去,每一趟都給封口費。黎誠知道這件事是毫無疑問的,但他的妻兒……得府衙大人審過之後才能下結論。”秦渺重重握了一下田莓,無聲地安慰她。

田莓點點頭。

“我記得棠棠果果有些舊衣服,我收拾出來,你去當值時送過去。”

知道這樣的事,誰都不會好受。

但該繼續的生活還要繼續。

當下時節,正好適宜進行扡插和嫁接。

田莓從系統那裏學來技術,帶著村人們一起進行此項活動。有經驗的農人們學過一次全過程就能掌握,她也不必太過費心。

劉梓人已經答應幫秦家村規劃村莊,這幾天大柱叔帶著人一起劃分宅基地,該種上桃樹的地方補種桃樹,爭取早日建成田莓口中描述的“家家門前有桃花,戶戶門後有桃子”的誘人場景。

於是田莓便要坐鎮鋪子。

此時,她正和高娘子一起閑坐說話。

田莓受英嬸的委托,問道:“你那鐘家侄子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

高娘子一楞,像是立馬知道了什麽是,有點不好意思:“我夫君他也只是和鐘固說了一下,沒想到他真的……”

“田娘子放心,要真是十惡不赦的人,我和我夫君也不敢帶人去你們村子。”

田莓也知道是這個道理,搖搖頭道:“可是人家姑娘家那邊不願意啊。”

她這幾天出門,每天都能看到英嬸跟不同的小夥子說話。

“在做生意上,鐘固不能說是不好,而是太好了,”高娘子道,“這是我夫君的原話。”

田莓挑眉。

高娘子繼續說下去:“當年鐘固沒了雙親,自己上門來投奔我家,我夫君想著孩子還小,他也需要一個幫手,便把人留了下來。”

“過了一個月,夫君回來說鐘固這小子心思著實活泛,極其頂用。他還說出不了幾個月,這小子恐怕就會出去自立門戶,可出乎我們的意料,鐘固一直留了下來。”

“夫君問過鐘固,鐘固說當年我們家收留了他,說好是讓他幫忙打理生意的,既然現在我們家的孩子還沒長大,還需要他幫忙,他便繼續幫下去,等哪天不需要了,他再走。”

高娘子嘆道:“鐘固品行不壞的。”

田莓道:“但有點小心思。”

“沒錯,”高娘子並不否認,“當時夫君與他說了成親之事,他說願意到村子裏一看。”

田莓心裏有了底,便不再說這個話題。

反倒是高娘子,說起了另外一件事。

“黎家那事你們知道吧?天殺的,竟然去禍害小孩子,活該天打雷劈。”

田莓神情一頓,嘆了口氣,“是啊。”

屋子瞬間有點靜了。

遇到這樣的事,誰也不想,但她們能做的不多。

“我有個想法,”田莓道,“可以趁此機會,把慈善婦幼院開起來,不過要是那些孩子全都找到了家人自然是最好的。要是沒有,咱們好歹能幫一把那些孩子。”

高娘子一下子明白了,“倒是個好方法。你住在村裏不方便,我會繼續關註那邊的消息。”

“好。”

齊思瑩的門第不一般,她一般都是主動來鋪子。田莓便和高娘子先說說,到時再一起商討。

這個話題終究有點過於重了,說了幾句便不再提。

高娘子輕咳了聲,努力搞活氣氛,“不過,你還沒聽說黎家門口的事吧?”

田莓配合問道:“是什麽?”

“就剛才的事,我也是聽隔壁家說的,姓祝那家人又跑去黎家門口守著了。”

“哦,對,你估計還不知道吧,姓祝的人家就是當初中了黎家獎品,長輩卻吃壞肚子的那家人。”

田莓猜出來了。

“黎家老爺被判了刑,不過他妻兒倒是沒事,聽說黎太太這幾天想要把鋪子賣出去,可是因為祝家人守在那裏,再加上黎老爺參與的那件事鬧得極大,所有人都知道了,哪兒會有人去買他家鋪子。”

高娘子說得很是詳細,田莓自然聽清楚了。

她點點頭,心中很為秦渺自豪。

“這就叫不是不報,時候未到。”高娘子臉上滿是痛快。

田莓喝了口茶,“是啊,所以說,做人還是得有良心。”

忙完了這一陣,田莓便要開始準備起秦妙出嫁之事了。

幸好,村裏的長輩熱心,田莓有幫手,倒也不算很忙。

只是,沒想到,秦渺差點不能參加秦妙的成親儀式,並帶回來一個讓全家吃驚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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